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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影业徐远翔先生在天津高峰论坛上的发言,这几天刷遍朋友圈。
读过金庸先生《笑傲江湖》的朋友们都知道,华山一派分“剑宗”“气宗”,争斗不休。电影从本体出发,也有两宗:作为商品的电影,和作为艺术的电影。
我从前,现在,将来都毫不犹豫地认定,电影是艺术;许许多多伟大的电影界前辈,亲爱的小伙伴们和我本人所热爱的,并要为之奋斗一生的电影,是作为艺术的电影。
我就读的哥伦比亚大学,是美国独立电影与艺术电影的大本营之一。开学第一天,系主任对所有一年级新同学说:“来到了哥大,我们将用要求艺术家的标准要求你们。你们也要用艺术家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作为艺术工作者的电影人,作为艺术品的电影,从故事的内核出发,关注人物与事相;从叙述的角度,看视作为话语的镜头,镜头内部的内容物和调度;故事,人物,镜头,光影,调度,颜色,音响,知觉,节奏,诗性等等,是学习和讨论的关键语汇,徐先生提到的关键词“信息传播”“超级IP”“研发过程”“开发能力”“屌丝购票心理学”,实在未曾听过。
比如厨师开会说做菜,色香味都可谈,突然讲起扔在老家井旁的一只鞋垫,就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说认为电影是商品,似乎可以揣摩。中国电影市场庞大,热钱涌入,市场运作,一手控制开销,一手争取利益,是天性使然,无可厚非,不过这就牵扯出态度的问题。
为什么电影工作者的专业性会被质疑?这和电影作为一门艺术的本体性质有关系。首先它的完成依赖一定的成本投入,这自然牵涉利益回收的问题;其次它的准入门槛看似极低。绘画、雕塑、音乐这些需要长期定向基础训练的艺术形式让画家与音乐家的合法性得到承认;然而有笔皆能写,有机皆可拍,有钱即可成剧组,几部获得成功的视频大电影赚得盆满钵满,让一部分人渐渐疑惑:难道编剧导演不是谁都能当吗?
我曾经帮一个资格很老的电影工作者拍短片。有一天我对着剧本里一个对话场景发呆,他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想镜头。他嘲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对话场景就是三个机位:一个全景,两个近景啪啪对切。” 对电影抱持这种“三个机位,啪啪对切”观点的人,不止他一个。经他这一解释,似乎导演是人人可做的,似乎艺术性的思考是可笑的,似乎电影的专业性是极容易达成的。
然而,正如《穿prada的恶魔》里,梅里尔斯特里普所说:“你以为一个简单的、无关紧要的蓝色,是许许多多像今天这样站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帮你做的决定”。电影从火车进站走到如今,简单的“三个机位:一个全景,两个近景,啪啪对切”的叙事形式,也是许许多多电影人,在视听语言的叙事技巧上,不断摸索,不断推进形成的;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镜头话语被当作模式固定下来,思考与创造则被视为可以免去。
观众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吗?一件作品的创造,应该像一座圣地的建立:你建立了,人们会来。而不是像我妈做饭:某天我多吃了几口韭菜炒鸡蛋,此后我的一生都在吃韭菜炒鸡蛋。
“组一批写手,像杀人游戏一样,不断淘汰”。这不是写作,这是斗鸡。
电影作为一种年轻的叙事形式,一切都是新的。视听语言具备多种可能性。对于喜欢探索的叙事者,这是一座孤独的宝藏。
听话的人大概误解了我。不是说肖想名利就是庸俗,就一定做不出好作品;也不是说不肖想名利就一定能名垂青史。多少艺术家、电影人兢兢业业,却难逃默默无闻,被历史遗忘的命运。
然而人生在世,难得痛快二字。做人拍戏,皆出于本心,既不曾跪倒在权势面前,也从未匍匐在资本脚下,清清白白,风光霁月。
电影人就是讲故事的人。讲做电影,要讲“讲”,要讲“故事”,除此二者,再无其他。
眼要望明月,口要吃皇粮,先思披紫蟒,又想笏满床。如此姿态,实可赞叹。不过与“讲故事”毫无关系罢了。
独立电影人,要有点侠义精神。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仰天大笑出门去,不废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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