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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爱情》的作者刘静病逝(她的三部作品近日集结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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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这部小说

这是我1993年写的一部中篇小说,发表在当年《解放军文艺》上,是头条。那是我写的第一部正儿八经的小说,能一下子发头条,自然让我受宠若惊,非常之高兴。更让我高兴的是,这个中篇又给我带来了很多荣誉。荣获了解放军新作品一等奖、《解放军文艺》奖、《中华文学选刊》奖等一系列奖项,还被《作品与争鸣》、《中华文学选刊》等刊物转发,并被多部小说集选录。

夸张的是,小说发表十多年后,《北京青年报》副刊还全文连载了它,这真是非常稀奇的事。那段时间,几乎是我创作生涯的一个小高峰。我乘胜追击又陆续发表了几部中篇,比如《无法温柔》,比如《寻找大爷》,比如《飘落》,比如《人民内部》等。这些中篇,后来被收集成册,被冠上《父母爱情》的名衔,挂着羊头,还卖狗肉。

我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属于那种小富即安的人。那以后,我几乎就是躺在这小小的成绩之上,开始睡大觉了。期间,我的家人们几次把我叫醒,痛心疾首地让我努力,喊我加油,我却极有耐心地告诉他们:我现在是一个长篇小说的编辑了,我要首先有甘愿替他人作嫁衣的美德才行!我说得理直气壮,家人们反而哑口无言了。

其实,这个第一篇小说的出笼,也是因为当时我同我家男人吵架,被他激将出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那时我刚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毕业,被分配到解放军文艺社工作。当时解放军文艺社正同解放军出版社分家,乱哄哄地谁也顾不上谁。当时主事的人说:别让她现在来添乱了,让她晚点来上班吧!你能想象,这个消息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怎样的一个惊喜!这种既可以拿着工资、又可以在家不去上班的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呢!这样的好事怎么就叫我给摊上了呢?当时,我的小儿只有四岁,是个跟幼儿园有仇的小朋友。

于是我的母爱情怀就开始大泛滥,索性就不让他去与仇人相见了,免得他一见仇人就吓得哇哇大哭。当时,还没有“全职”这个概念,什么全职太太、全职妈妈这些名词也还没有出现。

在那样一个年代,能不劳而获的生活,简直是一种奢侈呢。于是,我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没有工作的、靠男人养生的家庭妇女,任劳任怨、全心全意地开始在家里相夫教子了。那段时间,应该是我男人和我儿子最幸福的时光吧?他们过着全世界男人们都梦寐以求的生活,进了家门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高兴了,还可以甩脸子,再不高兴了,还可以训斥几句。而那个进入了角色的家庭妇女,像个山东受气的小媳妇一样,马上就认错,马上就改正了。我家那个大男人,以为他的新时代到了,马上就作威作福地找不到北了。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的耐心会这样的短暂。有一个月吗?也许还不到。这样的好日子,我竟没有让我的男人和我的儿子过上多久,我这个在妇女能顶半边天之类的教育下长大的新中国妇女,就露出了狐狸的马脚。当那个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大男人,傻了吧叽地刹不住车,指责我这个菜炒咸了、那个菜炒淡了的时候,我如河东狮子一般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老几呀?嫌不好吃自己做,老子不伺候了!老子的筷子摔到了桌上,老子扬长而去了,剩下目瞪口呆的大男人和哇哇大哭的小男人在那里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就像解放战争一样精彩了。三大战役和几乎每天都有的小战役不断爆发着。若论打架,那个同样是山东籍的男人,显然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当然了,前提是我们俩都得是君子,都能做到君子动口不动手。否则的话,局面就难说了。那个时候的我,简直就像《南征北战》里的共军一样,从山东转战到山西,从河北打到河南,把我家男人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卸甲。

直到有一天,国军实在是被共军打得没脾气了,除了气急败坏地骂“娘希匹”之类的粗话外,还以理据争地说共军: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猖狂呀?你以为你军艺毕业你就了不起呀?请问阁下,您的作品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呗!当时,共军的大炮就卡壳了。

大炮卡壳了,并不是大炮出故障了,而是聪明的共军意识到:自己的武器装备不够用了,不具备杀伤力了。怎么办呢?要让自己的对手闭嘴,最好的办法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炮制出最强有力的武器,以他娘的让他闭嘴!

于是,就有了这篇《父母爱情》。可笑的是,我的对手,至今还时不时地语重心长地提醒我:如果没有我的激励,能有你的今天吗?欲哭啊!却无泪!

二、关于这部小说的争论

据说,这部小说当时还入围了一个相当级别的奖项里。因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同志提出了疑问:这样一部肆意调侃父母的作品,能行吗?于是据说就不行了。后来,在一次会议后的聚餐上,我端着大半杯红酒,仗着一点酒劲,跑过去敬人家酒,还缺心眼地问人家:听说,您不喜欢我的小说?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当时的语气,是不是有点质问的口气。不然的话,老人家怎么会有些许的不高兴呢?

是的,我得承认,我小说里的语言,对父母大人,是有点不恭敬。本来,做儿女的,说起自己的父母来,应该是用爱戴的、敬仰的口气,顶不济,你也该好好说话吧?谁像我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口无遮拦地调侃着父母的婚姻生活,跟父母没大没小地乱开玩笑。

有人担心地问我:你爸妈不生气吗?我跑回去问他们:你们看了不生气吗?我母亲轻描淡写地说:生什么气?你写的是小说,又不是我们!我当即表扬了母亲的识大体、顾大局,还有她比较宽广的胸怀。母亲当时正在做饭,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滚一边去!别耽误我做饭!

若干年后,出了一部红极一时的电视连续剧,其中的情节、人物、甚至是台词,都跟《父母爱情》很像。有人跑出来替我打抱不平,说什么的都有。《作品与争鸣》还相隔几年分别转载了小说全文,并配上读者来信。来信很认真地列举了两部作品的相似之处,最后很严肃地质问:问题是,这样的雷同为什么这么多!(大意)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鼓动我去打官司,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文艺作品嘛,父母生活嘛,你能写,别人也能写嘛。至于雷同的较多,说明我和人家心心相印,我们心有灵犀多处通!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部叫《父母爱情》的小说,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那是哪个人的父母爱情。如果你看到它的时候,能把它看成是咱们大家的父母爱情,那就好了。

三、关于姜文先生和倪萍女士

小说刚发表,就被著名的演员兼导演姜文先生看上了。他大概是头脑一热,拍给我五万元钱,买下了这部小说的电影版权。那时的五万块钱,还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目。而我又是个口袋里有钱不花,心里百爪挠心的主。因此,那笔巨款,让我在不长的时间里,尝了尝有钱人的生活。

姜先生说,他很喜欢这部小说。因为他从里头看见了他母亲的影子,孝顺的姜先生要把它拍成电影,献给他的母亲。爱母心切的姜先生太信任我了,也太看重我了。把我约到他的工作室,几次长谈这部小说,他的敬业精神,令我折服,也令我惭愧。

到了饭点,他还从附近的饭店,叫来好吃好喝的,让我大吃大喝。当时有一种猪肉夹饼,特别特别好吃。当时的我,虚荣心还比较强,怕人家说我能吃,特别忍住了没有多吃。但是有心的我,还是打听到了这是哪家饭店做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反正没有超过第四天,我就呼朋唤友地跑去大吃了一顿,(五万块钱就是这样如水一样流走的)以至于回去又要吃动力吗丁啉,否则的话,根本就不能入睡。

当时的姜先生,无比期待地让我先拿出个初稿来。那时的我,对电影根本就没感觉,说实在的,兴趣也不大。而且,对电影剧本应该怎么写,都还两眼一抹黑呢。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我,刚学会了打麻将,上瘾得一塌糊涂,经常是饭都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挑灯夜战,哪有时间、哪有心情坐到书桌前去呢?这个时候,我已经成熟了,丈夫的激将法也不管用了。

他痛心疾首地提醒我:这是你人生多么重要的机会啊!可我怎么听得进去呢?当然了,我还是假装先听进去了,老老实实地坐到书桌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拿出了第一稿。

估计当时的姜先生看了后会目瞪口呆吧?他也许会在心里想:这是一个人写的吗?虽然心有疑虑,但他还是表现出特别的绅士,硬着头皮让我再写一稿。这一稿,我比第一稿速度还快地交稿了。因为这一稿比第一稿容易多了。第一稿还要从头开始,这一稿,基本上就是打补丁了。当这件补丁摞补丁的作品交到姜先生手上时,他不当场崩溃,算是我对他好吃好喝招待我的回报了。

后来的事,大家完全可以想到,不石沉大海,就没有公理了。说实话,我当时对那块石头的去向,并不在意,我反而还在为能这样交差而暗自窃喜呢。

这还不是我唯一的机会,另一个机会在倪萍和她的丈夫杨亚洲那儿。倪萍也是看了《父母爱情》找到我的。她希望我能给他们写电视剧本。我当时满口答应了,还毫不客气地吃了人家两顿饭。但你也知道,当时的我正玩得如火如荼,真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了。在娱乐的间隙,拿出了两集。人家一看,委婉地让我再改一改。这次的补丁打得还不如上次认真,人家又不傻,自然不能满意。我那个时候还年轻,没有什么忍耐力,两稿之后,就不愿意再干了。而人家呢,及时认清了我的真面目,及时收手,没有下文了。

我倒是无所谓,我家男人却不干了。他对我似乎也没有了信心,几乎是拍着桌子对我破口大骂了。内容是放着这样名利双收的机会不拼搏,不奋斗,还这样整天地玩物丧志,真是令亲者痛、仇者快!我哪是那种挨了骂不吭声的主,他拍什么我拍什么地跟他对着吵,在家里搞起了嗓门大赛,以至于需要我儿子出来主持公道,评判一下谁的嗓门更大一些。终于有一天,那个半大小子不耐烦了,对我们说:你们别吵了!要不你们离婚得了!让我们突然意识到,孩子已经长大之外,还意识到我们已经吵得精疲力尽了。

四、关于侯鸿亮和孔笙

通过这部电视剧,我认识了很多这个圈子里的人,侯鸿亮和孔笙就是其中之二。

侯鸿亮是制片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文质彬彬的好看,令人放心。他是这部电视剧的制片人,后来我才知道,他在他们的行业里很有名。

孔笙是导演,不爱说话,好像也不爱打扮,似乎是那种只顾低头拉车、不怎么抬头看路的人。我去过两次片场,两次他都在那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人也有些许的羞涩,令我心生纳闷:这么一个羞涩之人,怎么能当导演呢?

直到有一天,我在电视上看见孔笙(上图)他获得了去年的白玉兰最佳导演奖,我才想起那句老话:能咬人的狗不叫。在我看来,这不是一句贬义的话,实在是一种人生最高的褒奖呀!尤其是对男人们。

两位先生都是山东电影电视剧制作中心的。我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山东人,即便不是,他们都在山东工作,或者是为山东工作,这让我这个老乡看了他俩就有想要流眼泪的感觉。再加上通过和他们接触,我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山东人那种说得少、做得多,做得比说得好的实在劲。光从他们的片场就可以看出山东人的傻实在了。据说为了真实,他们竟然肯花十几万搭一个五十年代的部队大门,让我真不知该说他们什么好了。

为了一个一晃而过的大门口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拍母亲那种资本家的小洋楼了。内景是在北京搭的,且不说房子如何如何了,单是那些到外找来的老式摆件,也够让他们管道具的忙活一阵了。更加让我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在青岛海边上,搭起了一个部队营院!老天爷呀!不是一栋房子,也不是一排房子,而是整整一大片房子呀!虽然大都是空壳,但毕竟那都是钱啊!你由此看出山东人的傻了吧?

前几天,侯先生给我打电话,说电视剧要开播了,希望我能参加新闻发布会。我很诚恳地告诉他:这方面,我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为了你们宣传活动的成功,最好不要让我参加。侯先生也许是被吓着了,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他说:刘老师,那你能不能写点东西,作为创作心得呢?刘老师马上满口答应:能能能!这个我行!于是,就有了这篇文章。

五、关于演员梅婷、郭涛和刘琳,还有那些小演员们

你也知道了,开始父亲是准备姜文演的,母亲也另外有人。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山转了水转,水转了山又转,演员阵容就是现在这样了。说实话,我开始并不喜欢现在这个阵容,先不说我对他们的不熟悉和陌生,单就这样朝三暮四地换过来换过去,就够让我心生不满了。

为此,我都不愿再听见曹老板的声音了,我在短信上质问他。曹老板是一个有一定涵养的人,他向我保证:这个阵容一定会火的,并信誓旦旦地说:这绝不是吹牛!我马上回过去损他:您吹过的牛,正在我眼前成群结队的狂奔呢!再有涵养的人,看见这样的短信,不回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有了这样的嫌隙,我和他们基本上是互不搭理了。过了好长时间,一次我跟朋友去怀柔玩,我突然想起他们好像就在怀柔拍戏。我不计前嫌地给曹总打了个电话,曹总也大度地告诉我了地址。朋友在导航上一看,天老爷呀,竟然离我们玩得地方不到五百米!就这样,有了那次的破冰之旅。

就是那次破冰之旅,我第一次看见了正在拍戏的导演和演员。梅婷的眉清目秀还让我满意,而那个演父亲的郭涛,却让我生了一肚子气。我想:人家一个资产阶级如花似玉的有文化的大小姐,凭什么嫁给你这个无产阶级的文盲大老粗呀?除了你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你的睿智和风趣,最起码你还要长得好看点吧?你就是不是一表人才,你起码也要说得过去吧?退一万步说,你起码不能是肿眼泡吧?

好在!我是说好在。好在我那次看见了演小姑子的刘琳。我还没看见她本人的时候,我在看片花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极会演戏的女演员了。她简直把那个从农村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小姑子江德花给演活了。亏了看见了刘琳,如果没有她,我会不会被肿眼泡的郭涛气出个好歹呢?

怪不得古代的先哲们要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是在看完全剧后,才对演员郭涛心服口服的。说实话,他在前边并没有出彩,而是越往后,演得越好。演到最后,我都忘了他的肿眼泡了,而是打心里喜欢他!当然了,这里的他,并不是他郭涛本人,而是他饰演的那个父亲了!

梅婷演得也很好。说实话,我除了看过她演的电影《红樱桃》外,再也没看过她演的别的。当然,我也知道她的名气大,但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我的确是没看过她的别的角色,直到这部戏里的母亲。侯鸿亮说:梅婷的这次的演出,颠覆了她以往所有的作品。制片人都用颠覆这个词了,可见对她满意的程度。等电视剧播了,让大家看看,颠覆这个词,准不准确吧。

最后,我不得不说说那些饰演孩子们的小演员们。不提提他们,我都过意不去了!我要由衷地说,他们演得实在是太好了!而且,这些孩子们像是在剧中开展了比学赶帮超的活动一样,一个比一个演得好!尤其是那个演小学生的江亚菲,那小姑娘怎么那么会演戏呢?那个作派,那个眼神,简直比江亚菲还要江亚菲呢!

当然,关于演员这段,我应该浓笔重彩的。可惜的是,我跟他们实在是没怎么接触过。就跟梅婷、刘琳、郭涛在片场上客气过几句话,至于他们之间,谁跟谁眉来眼去了,谁跟谁反目成仇了,我是一概不知。我也很想八卦一番,但我实在是没有风、也没有影啊,你总不能让我胡说八道瞎说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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